等心绪平定下来,我一把抱住子闵,附在她耳边道“我从未想过还能够回去,也从来不想回去,我只要陪着你和承宗,若注定不能白头到老,陪着你们一天,便是一天,也可以。”
子闵被我这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忙问道“大哥你怎么了?若果真不想回长安,便不回去。”
我摇头道“我说的不是长安。”
子闵道“不是长安,那是何处?”
我想了想,没有回答她,只道“长安,我们是一定要回去的。”
子闵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我一夜未眠,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了些许,打算第二天再去找程不易问个明白。
可第二天一大早我去颜不济的医馆时,才走到医馆门口便见门前挂着白幡,我只觉得情形不对,匆忙跑进屋去,只见颜不济呆呆地坐在一张榻上,一身素服,见我来了也不理,只有些出神地看着后堂。
我没有理会他,转入后堂,果不其然,后堂中停放着一副棺木,前方一面灵牌,上面寥寥写着几个字——江东程不易之灵位。
我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颜不济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也坐倒在地上,很久才道“他说他活不过今年春天,我偏不信,要跟他赌一场,想不到我医术独步天下,搞了半天,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为何而死。”
我低声道“他大概是绝望而死。”
颜不济瞪了我一眼道“他绝望什么?”
我道“回不去。”
颜不济道“荒唐……荒唐!”
我道“是够荒唐……为什么呢?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颜不济不懂我的话,躺在棺木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回答我。
程不易的突然而逝将我本来偏安江东的心完全搅乱了。我虽然并不完全明白他的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没有当年他的干预,所有的事都会按照既定的历史一步步展——
李玄霸会在那一年秋天死去,李智云也许根本不会为杜杀所救,而我,则应当在玄武门之变中丧生,甚至三娘,也许不可能还活着。
若我死了,或许会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可被我抛弃的这些人,他们又将怎样?只能够任人宰割,无论如何,一己之力又如何与命数相抗衡?
我看着程不易的灵位,道“他与颜大夫赌了什么?”
颜不济道“要是我能够保他今年春天不死,他就绝不再插手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倘若颜大夫输了呢?”我垂着头问道。
颜不济长叹一声道“倘若我输了,无论你遇到什么劫难,我都要保你不死……我这不是已经输了么?”
我愣了片刻,颜不济又道“我这么大的年纪,竟然被他骗了。他是算命先生,算到的命,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改得了?喂!我认输了,我认输了!”说着竟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看着颜不济,突地也悲从中来。
将程不易安葬了之后,荀一自北方返回,告诉我李世民已经兵百万,打算进攻固守洛阳的李玄霸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张文苏商量如何策反本就不怎么服从李世民的势力。
张文苏问道“奇怪得很,这个建议是何人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