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道“子闵,我后悔当初回来。”
子闵闻言道“父皇今日朝会之后留下你,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我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帝王心术,我不是不懂得。”我扶着子闵道,“父皇……已经不是从前的父皇了。”
子闵悠悠地叹道“自从上次……大哥如今这样,我便已经知道了。”
老爹不过说了一句话,我的反应如此之大,不过是还不习惯罢了。
程不易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了。
唐临告诉我程不易回去的时候一路都有人跟着,是老爹所派。
我让子闵在存墨堂中摆下桌案,沏上一壶茶,将子玄也找来,子闵仍是陪我同席而坐。
程不易先和子玄说了一回话,才道“太子殿下,多思伤神。老朽虽不懂得医道,这番道理,却是明白,殿下明理之人,想必不必人来劝。”
我笑道“程先生今日在父皇面前一席话,确是危言耸听了,不怪父皇疑心。”
程不易道“虽有些危言耸听,可老朽却从无虚言,陛下不信,老朽亦没有办法。”
子闵插言道“是为了父皇又猜忌于你?”
她心思聪颖,向来一点就透,才听了两句便问出这样的话,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子闵伸手揽住我的腰,安慰道“父皇操劳太多,大哥多体谅。”
子玄却道“子闵嫂嫂,父亲……贵为天子,大哥不过臣下,猜忌臣下,于帝王而言,本就平常,大哥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道“子玄,别的我都可以不在乎,但这些事,你明知我放不下。”
程不易摇头道“太子殿下,老朽受方大哥之托,相助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听老朽一言。”
我拱手道“程先生请讲。”
程不易道“老朽早知太子殿下心意,欲得一两全之法,既保全秦王,又不致招祸。”
我看了看子闵和子玄,点了点头,却道“那日在方先生灵前,我已经弃了此念。尉迟敬德被杀,我宁愿天下人都疑心是我所为,也不愿父皇猜忌。可偏偏疑心最重地却是父皇。他既要疑心,我便做给他看也无妨。”
程不易凝神看了我半晌,才道“太子殿下既有此言,老朽多说无益,来日方长,到时候,老朽再向太子妃讨一杯茶。”
他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玩弄权术,便不可能再单纯,老爹当年构陷杨勇的时候,便不再是君子。
有时候退一步,和退一万步一样,动了退的念头,便没有区别,这便是孟子说的“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都一样。
从我在方先生坟前一念之间便动了杀心的时候开始,我知道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尽管我与程不易并未串通,老爹那样质问,我于心其实有愧,虽然他的猜疑我还是无法接受。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连程不易都说,我会有血光之灾。老爹却还想着能够妥善处理,如果他不是天子,我可以让。
可我不能将天下苍生,交到那样一个人手中。
他没有资格。
我沉思间,子玄已经托唐临将程不易送回玄都观,转了回来。
我道“子玄,你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