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舒服,而是疗效太好,商君年的身体本就垮了大半,又气血双亏,时有心悸咳疾,吃了那丹药之后,反倒不怎么复发了。
商君年皱了皱眉:“此药有奇效,只怕绝非凡物,你从何处得来?”
陆延松了口气:“既有奇效,吃便是了,不必管那么多,仙灵国库奇珍无数,难道还会缺了你一颗丹药不成。”
但商君年隐隐感到了不对劲,陆延一向出手大方,那些绝顶好药更是不要钱似地给他喂,唯独上次的丹药,只有小小半颗,不似对方从前作风。
这当然不能说明陆延小气,只能说明那丹药确实珍贵,就连堂堂风陵王也只能弄来小半颗。
商君年还欲再问,陆延却已经困得睡了过去,呼吸声比以往要沉一些,看来是真的累了,只有那本剑谱虚攥在指尖,险些掉落。
商君年见状轻轻抽出剑谱,塞到枕头下面,又给陆延拉了拉被子,这才闭目和对方一起睡觉。
罢了,以后总有机会问出来的。
万国朝贺的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宫内下旨解除半月宵禁,王都明显热闹了不少,到处都是来往的异国客商,连姑胥王都解除禁足,被帝君指派去迎接各国使臣——
这当然不是因为帝君消了气,而是另外两个儿子太蠢,总要有一个拿出来撑门面。
仙灵如今内忧外患,稍有动静都会引起各国的蠢蠢欲动,姑胥王行刺之事都不曾对外张扬,仅有一些重臣知道内情,可见帝君多么谨慎。
宴会前夕,那三名质子终于从止风院放了出来,他们身上穿着崭新的王袍,发束玉冠,腰系龙佩,与从前在质子府的寒酸模样不同,天潢贵胄气度尽显。
只是很明显,他们都有些不习惯。
商君年推门出来的时候,就见赵玉嶂他们几人站在庭院外间,时不时伸手扯一下袖袍,看起来满身不自在,走上前问道:“怎么,衣服不合身吗?”
按理说不会才是。
赵玉嶂看见商君年,不由得愣了一瞬,许是因为宴会的缘故,对方今日难得穿了身华服,浅紫色的长袍用金线绣着团云纹,腰间坠青玉双鱼佩,眉目淡垂,端的风姿无双。
从前在巫云城中,商君年贵为国相,好似也是如此装扮,常在御前行走,只是物是人非。
赵玉嶂回过神:“没什么不合身的,只是这段时日穿惯了粗布衣衫,冷不丁换回来,有些不习惯。”
他语罢心里酸酸的,忍不住刺了两句:“倒是劳烦风陵王煞费苦心,还专门给我们做了身新衣裳,生怕宴会上让人瞧出我们过的不好。”
商君年不惯他,闻言淡淡出声:“你不想穿可以脱下来。”
赵玉嶂瞪眼看向他,有些不可置信:“商君年!你非要这么护着他是不是?!”
陆延那个狐狸精!狐狸精!
商君年不是偏护着陆延……虽
()然确实偏了那么点,他只是不喜欢旁人误会陆延而已:“此次国宴按理说你们是不能出席的,殿下恐你们思念故国亲人,这才向帝君请求带你们同去,谁若不愿去,留在府中便是。”
公孙无忧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有新衣服他就穿,一想到等会儿可能看见天水来的使臣,愈发雀跃起来,唯有柳阙丹看了眼商君年,侧脸落在婆娑树影中,愈发显得俊秀文雅:
“这么说,我等是否应该叩谢风陵王大恩?”
不用怀疑,这句话就是在讽刺。
商君年抬眼看向柳阙丹,目光静若寒潭,夜风吹起他紫色的袖袍,露出骨节明清晰的指尖,垂落在身侧的右手仿佛该配一柄举世无双的利剑才相得益彰,声音沉沉:
“若有归国之日,阙丹太子自当叩谢。”
陆延为保住他们三人性命,在帝君面前周旋已久,堪称费尽心思,只是这一切都隐于暗处,无人得知。
柳阙丹闻言一怔,竟品不出他这句话里潜藏的深意,正欲开口询问,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数名婢女忽然推门鱼贯而出,正中间簇拥着一名身穿暗绯色长袍的男子,面容极是俊美,天生风流贵气,竟让满院人都看恍了眼。
陆延就不能开口,一开口就失了那份正经气度:
“哟,几位大美人都来了,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出发吧,今日万国大宴,莫要误了时辰。”
语罢径直朝外间走去,途经商君年身旁时,顺手牵过对方,一起上了马车。
其余人则坐在后面的马车,趁着夜色朝皇宫驶去。
国宴在万年殿举办,离开宴尚有些时辰,旁的皇族宗室都带娇妻美妾,唯有陆延带着四名男子,尽管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旁人都忙着闲谈,但他们还是一入殿就引起了不少瞩目。
换了别人,羞都羞死了,唯有他大摇大摆,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南浔王尚且记恨上次的一脚之仇,他端着酒杯上前,冷笑开口:“方才我们还聊天,说嘉王叔近日新纳了一名绝色美姬,叹他艳福不浅,如今看见三弟,方知你才是享尽了齐人之福。”
陆延顺势起身,仿佛前些日子发生的嫌隙并不存在:“大哥过奖,你若喜欢,弟弟改日往你府上送几个美人也就是了。”
南浔王皮笑肉不笑:“只怕强扭的瓜不甜,用手段威逼这种事实在太过无耻,本王可做不来。”
他在暗骂陆延以权势压人,逼迫另外三名质子当他的男宠,哦,还得加上一个商君年。
陆延挑眉反问:“大哥此言差矣,子非瓜,安知瓜不甜?”
南浔王闻言一愣,反应过来怒火中烧,然而还没等他做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斯文儒雅的声音,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久闻风陵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姿绝俗,连府上的美人都是世间少有,只是不知道王爷肯不肯割爱让出一位,孤愿用奇宝来换。”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是名穿着白金蟒袍,腰系黄带的年轻男子,赫然是巫云国的四皇子赵玉晰,亦是国君新立的太子。
赵玉嶂坐在后席,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像吃了一坨牛粪似的膈应。
“换美人?”
陆延骤然听见这番话,不免感到了几分新奇,他虽未见过赵玉晰,但国宴之前也暗中调查过,见对方身上的服饰绣着巫云国皇室才能用的青鸟纹,也猜到了几分,不紧不慢道:
“不知玉晰太子看上了哪位美人,你们巫云国可是有两个美人在本王府上呢。”
陆延左手将商君年搂到怀里,右手揪住赵玉嶂的后衣领,直接将人拽了过来,饶有兴趣问道:
“玉晰太子,你想要本王左手这个,还是要右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