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本是无尽豪迈苍劲。
而这一片青天绿草之下,盖住的却是一场节气溃烂的屠杀和人心肮脏的算计。
他们沉默地退出万人坑上绿得流油的草场,有共同的疑问未解——
是谁将噬魂术卷本传给雁门尊?
雁门尊又是被谁撺掇来此处碰那凶险至极的怨魂亡灵?
东崖山。
解惊雁骨子里那股犟劲,最像无良子。
曾经的“驷马难追何无晴”,养出了一个一言九鼎的小徒弟。就像何无晴因少年出山之初说过要回去盖几间草堂的一句轻语,后来化名的无良子当真回到那里建了无良谷一样,如今的解惊雁说过要娶,便是一定会娶。
严朔问他“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这个问题解惊雁根本不必考虑。
虽然他决定做的毫不犹豫,但却不草率,答案在他决定之初就已想好。
解惊雁的逍遥,不是那种厌世离俗心灰意冷的避世,而是天生的不理世事不谙人情。他飞得快,景致“纵逝”,万物在他眼前如过眼云烟,时间如白驹过隙,仿佛都不值一提,不值停留。
一直找不到严朔,意识到主动权全在那人一念之间,那种再也翻不出那个人的可能让人抓狂,寻找的过程把人磨的没了脾气,像一场隔空的较量,渐渐解惊雁的焦躁愤怒全被打败,内心沉淀下来的便是无可奈何地期待。等意外找到那人时,就是硬汉也硬不起心肠和语气。
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从前对严朔没什么耐心,也知道了那一次的冲动急促并不是一个丈夫对待“妻子”应该的方式。
有些补偿的意思,也有点将要身为别人丈夫的自觉,解惊雁难得放慢了语速,压低了声音,很认真地道:“我会娶你,也会好好对你。以后再有人逼你,我替你出头;以前你做事的,只要不沾人命,我不计较;但有一件,你以后不能再做坏事。”
他其实没有说完,但想到严朔一定会反问什么,便停了下来。
却见严朔竟没有尖刻地反问他,而是缓缓地收起长腿,坐直身子,头微微一抬似乎是想看看他,却终是没送来目光,而是垂眸看向烛火。
他们之前几次交锋,大多是严朔逼得他说不出话,从未有严朔无话可说之时。
严朔的目光像怕冷似的,黏着烛火不放,解惊雁等了又等,始终不见严朔看他。
虽然那番话,在解惊雁概念里只是在陈述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没有太多表白的意思。但到底说出来的字面上是那种意思,没有得到回应,解惊雁有些黯然地低下头,道:“你若手上果真沾了人命,我既与你结为道侣,断不会独自去求长生的仙道,反正已经好几千年没有人飞升,飞升不过是妄想,不求也罢。”
严朔仍是一言不发,烛火照得他脸上漾出暖光,眉目间那些经年的心思计较阴冷像被火光照化了似的,眼角染上薄红,长发温顺地贴着侧脸,只留出下巴尖那点弧度。
他安静地坐着,连眼睫毛都根根安静地微微立着,像是在努力回记很久以前很重要的事情,怕一点动静便打断似的,一动不动地垂眸呆坐。
就在解惊雁担心严朔会不会坐麻了时,严朔终于动了,他缓缓抬手,指尖落在长长垂下的衣带末端。
那衣带的结扣挽的很松,只要很轻的一扯,就能解开。
第59章五十九用心思
五十九
那手指修长很适合握剑,骨节分明应当也十分有力,落在浅紫的衣带上,衬得手指光洁莹白,被烛光一映,泛着暖光,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加上那缓缓往下扯开衣带的动作,竟有说不出的含情脉脉。
严朔这个动作的意味,不言自明。
严朔仍是不看解惊雁,目光往下跟随着指尖的动作,他半低着头,垂眸,眼睫微微颤抖,像是一种要交付自己的姿态。
说不清是恼火还是心疼,解惊雁并不喜欢这样。他们的第一次算不上美好,甚至很糟糕。在解惊雁的理解里,那种事应该水到渠成,好比小师哥和小师兄那样,一步一步顺理成章就很好。
他正要开口让严朔停下来,严朔指尖一捻一扯,衣带轻易松开。外裳的料子十分滑顺柔软,衣带一松,对襟條的滑开,衣领子挂在肩头上,将掉不掉,让人想帮他提一提,又想干脆一把扯下。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被严朔引诱着往某个方面想,解惊雁懊恼地道了一句“你别这样”,然后扭过头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