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至飞将车停靠在路边,带着我们走进一栋高楼的内部,在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总算找到了一种安全感,他摘下满是雾气的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那种表情在头顶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复杂,缓缓,他才说道:
“起初这只是一场很平常的大雾,谁也不会想到仅仅十五个小时的时间,它会演变成一场灾难,而这次大雾预警远不像一场极端气候那么简单,说实话,有史以来我就没见过能见度如此低的雾,就目前情况而言能见度不过两米,历史上最大的雾是在1952年的伦敦,从12月5日一直持续到9日,但这种雾是由于过度烧煤导致的空气污染。
一般雾消散的时间是在上午十点,橙色预警的大雾可能稍晚,持续时间会到下午,最严重的情况到傍晚时分就会消散,只有部分残余,但今天的雾显然不一样,不仅久久难以消散,而且愈浓郁,由于交通不便,我接到了气象局的工作,就近对雾气进行测试,现其中并无有害颗粒,例如粉尘,化学分子,所以排除了雾霾的可能,水汽的变化也很奇怪,雾中的水汽含量不断减少,这符合雾消散的规律,但现在它变得更加干燥,准确说,它不像是雾,更像是一种。。。”
正说着,他突然停了下来,走到门外,捧起一抹雾气,只看见那一团雾被他扰得流动起来。
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说道:“这不是更像烟吗?”
“对,雾本质上是液体,随着时间流逝和阳光的照射,一天结束之后它自然会消散,而烟本质上是固体,流动性更强,所以你刚才能够看到它的流动,但今天下午有三级西北风,这种雾的形态却很稳定,所以我一直搞不懂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形态。”
我想起了今天用鲸脑去探寻这片雾的情况,这是异常事件,自然刑至飞对于这种天气的解释是行不通的,所以我对他说:“也许我们不能用常规的思路去分析这究竟是一种怎样形式的雾,对了,你是气象方面的专家,你有探寻过这片雾的起因吗?”
“其实这雾的形成主要是温度低于一个临界值,而恰好此时空气中的水份过多,加上地面热量的散失,很容易形成雾,我的同事给我传回来一份数据,昨天傍晚的水汽浓度的确很高,加上今天清晨的气温偏低,温差大,那时的空气流动性极差,下午的雾变得干燥是因为温度升高导致的水份丢失,但雾却没有散去,这很反常,越了一般的气象特点。”
虽然他说的很专业,但想要听懂并不复杂,不过我意识到了一点,他刚才说的是听听他的个人经历,我疑惑的问道:“你该知道,我并不只想听你讲这种奇怪的大雾,你还没有说说你的经历。”
他的脸上露出会意的神情,接着说道:“你知道人们在面对浓雾的时候会是一种怎样的心理吗?其实我并不仅仅只做气象研究,我现在更想研究的是人们面对气象灾难的心理状态,例如美国得克萨斯州,最频繁的就是龙卷风,你知道人们面对拔地而起的龙卷风最多的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吗?”
我下意识地回答:“惊恐,慌张,想要逃跑!”
“你回答的还不够准确,那上天入地,能把房屋损毁,把小汽车卷到天上去的风暴,几乎能够摧毁一切,我曾经去过得克萨斯州,采访过从龙卷风中幸存下来的人,其实真正的风暴在面前的时候,他们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连逃跑的本能都被摧毁了,而从幸存者口中得知,他们清醒的知道,人类在灾难面前是多么的渺小,此刻除了祈求上帝,别无他法,有人甚至表现出宁静,就像风暴眼中的宁静。”
他的回答出乎我的预料,我不加思索询问内在的可能:“难道真正经历和想象的会不一样?”
“是的,所以永远都不要先入为主的想象,那么我想问你,如果这场大雾持续不散,对人们的心理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起初肯定是烦躁,因为大雾遮蔽了视线,给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接着是抑郁堵闷,长期不能外出,或者不能接受外界的信息,会让人无所事事;当然,大雾的持续严重出了人们的认知,相信要不了几天,就会产生恐惧,最后甚至疯狂。”
听到我的回答,刑至飞点了点头:“你答案的挺准确,事实上和我想的大致上相当,但是有点你可能忽视了,那就是‘未知’这个概念,这历史上都没有任何记载,目前也搞不清楚情况的雾,就是一种未知,未知让人充满好奇,未知也会让人恐惧。”
我对他笑了笑说道:“也许我们妄下定论是不对的,就像你刚才说的德克萨斯的龙卷风,所以你说了这么多,目的就是想探寻在这种怪异天气下人们的心理状态,而这种探寻需要亲身经历,所以在你身上,究竟生了什么,你还没说呢?”
正说着,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撕裂般的喊声:“妈妈!”
我这才注意到这声音是从一旁卓小清的口中喊出的,她突然朝大雾中冲进去,我迅反应过去追上去,朝迷茫的雾中大喊:“小清,你在哪?”
由于跑得太快,霎时间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彻底被浓雾包裹,环伺四周,感觉自己就像大洋中的一座孤岛,而四周是寂静的死亡之海。
那种因未知而产生的恐惧感将我彻底包围,接着是如同身处冰窟中的彻骨,不过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渴望,我必须知道这他妈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到现在我经历的怪事还少吗?不过这一切恰好是我前行的动力,一种能让我摆脱归虚之地的方法。
“妈妈,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卓小清的声音再次响起,通过声音的方向,我很快就找到她了。
她瘫坐在地上,用脏兮兮的袖子擦着泪,我赶忙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让她的情绪能够得以泄,许久我才问道:“小清,刚才生了什么,你看到你妈妈了?”
“我妈妈,她,她被怪物抓走了!”她的语气满是惊恐。
“是黑色的,四只手的怪物?”
“对,开始是黑色的怪物,但它突然变成爸爸的样子,然后抓走了妈妈!”
这样的回答打破了我的想象,为何与我看到的怪物不太一样,如果我眼前的怪物说是我自己,它为何没有变换成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