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低下头,目光在巴公公的脸上细细逡巡:“…不仅是喉结,若是仔细看,下巴上甚至有成片乌青的胡茬。”
巴公公净身数十年,三琯曾在宫中见过他不知多少次,更不知多少次仰头看过他那光滑如玉的下巴。
至于喉结…
三琯手臂有些颤,在心里默默念了两句师父,这才伸出手去拿那白麻被单。
李承衍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的手:“你干嘛?”
三琯轻轻拨开他:“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巴公公他到底是不是个公公,只要看一眼就知道。”
李承衍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忍得下你这样伤风败俗?”
郑三琯头也不回:“我师父。”
她唰地一下掀开被单,看着巴公公腰部以下的位置。
“巴公公,不是个公公。”三琯冷静地说,“或者…死的这个人,压根就不是巴公公。”
分明是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身形,可是…死的这个人,压根就不是去了势的太监。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李承衍将手伸到尸身的腋下,双臂用力,将那人支起来。
三琯原本还想搭个手——可还没等她做好准备,李承衍就已经轻轻松松将人翻过来了。
只见那青白色的后背上布满青紫色的淤点尸斑。
背心正中,布着一道深可见骨的狭长伤痕。
三琯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伤痕…看起来竟然是如此熟悉。
凹痕深深,状若飞叶,深可见骨,如果伸手去捞,就会从伤口之中找出一片深嵌血肉的金叶子。
“穿云弩。”
这是穿云弩。
巴公公如东方庄主一样,为穿云弩所杀。
如同后脑勺被谁锤了一棒,她的脑袋一直嗡嗡响个不停,连李承衍的声音都变得那样模糊。
“巴公公遇害之后,我脸上不见哀戚,是因为死的压根就不是巴公公。”
“三琯,用你的心去想一想,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李承云,又是为了什么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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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画面仿佛一条条线索,在郑三琯的脑中纷至沓来。
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即将举办,师父坐在冲虚观的那棵大桑树下,扫着手里的拂尘赶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