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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页(第1页)

看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韶华已经不知道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还是悲哀被人遗弃。

从肚子传来的阵痛一次一次地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从被他们丢上车,到这一路的狂奔,韶华也不知昏昏睡睡几次。几乎每次都是被痛晕,然后又被痛醒,衣裙早已被羊水浸湿。亲眼看过辛夫人给辛子萱接生,韶华心里清楚,若再不赶紧把孩子生出来,只怕他们母子都会有危险。

可是如今手脚都被捆着,嘴巴又还塞着布,就这么被丢到草丛里,就算有人路过也求救不了。看着雨点开始落下,韶华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肚子传来阵痛以及 压迫的排挤感,让她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就连孩子都想要活下来,她有什么理由放弃。

韶华躺在草地上,忍痛忍得精疲力尽,斜眼看到草丛中突起的一块石头。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艰难地举起手来,使劲全身力气摩擦。

大概只能庆幸,绑着双手的是布条,而不是麻绳。石头割断布条的同时,也再次割破了韶华的手,她顾不上手上的鲜血淋漓,扯开了塞在嘴里的布头,挖出石块,割断了脚上的绳索。

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雷响,大雨如同满钵的黄豆倾盆而下,落在地上都似乎能听到响亮的撞击。雷声如万辆战车从天边滚动过来,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幕就好像要崩塌似的。

韶华伏在地上,用背承载着大雨,雨水、泪水、汗水交织模糊了她的视线。整个心都想是要被撕裂,想着每一次自己有危险时,严恺之总能如天人般奇迹地出现。这一次她也满怀了希望,却发现除了铺天盖地的滂沱大雨,天地间仿佛就她一个人,连呐喊都被淹没在雷声里。

难道,她真的注定命丧于此。

韶华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弓起的背让雨水打得生疼,却掩盖不住肚子的阵痛。

这场大雨像是一把刀子,割破了黑暗的天幕,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天地渐渐地变成昏暝,雨水也渐渐地变得密集而细小,就好像刚刚只是一场梦。

“阿爹,那里有个人。”

韶华僵着脖子,缓缓地转过头,迷蒙的眼帘似乎看到有人影过来,可她已经撑不住,终于倒了下去。

空穴来风

雨如珠帘,顺着屋檐垂落,滴在石阶上,打湿了站在廊前眺望的绣鞋。

隔雨看见一个人影戴着斗笠蓑衣走进来,方夫人立刻拿起斜倚在门口的油纸伞,走下台阶,准备要去迎接。可没想到对方三步并作两步走,立刻冲了过来,把方夫人吓了一跳。

“夫人,这么大的雨,你想去哪?”方有信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恼怨的妻子,拥着她走进屋子。取下斗笠,脱下蓑衣,可是裤腿都被泥水弄湿了。“我这才离开不到一炷香时间,夫人莫不是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被丈夫这么调侃,方夫人的担心立刻变成恼怒,拍开他不安分地手,气得甩了句“你这老不正经的,还好意思说你是当朝丞相,说出去得笑死人!”

方有信没把妻子的话放心上,反而乐滋滋地说:“没说当丞相回了家,对媳妇都要正经八百的。”

方夫人被他无赖地说法气得干瞪眼,白白浪费她担心一场。

就在刚刚大雨之前,方有信前脚才刚踏进家门,就送了封信给他,结果他打开一看,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准备往外跑,吓得方夫人直拖住他。

“夫人莫拦,事关重大,我非去不可!”

罕见丈夫这般急切慌张,方夫人自然也不敢阻拦,只好递了斗笠蓑衣给他,让他千万不要冒雨回来。方有信对她点点头,立刻蹿了出去,连个随从都没带。

没等他走远,一场滂沱大雨如同巨石乱坠般洗净了整个京城,方夫人在屋里听着雷声雨声,紧张得连坐都坐不稳。好不容易雨转小,盼到丈夫归来,他却是一脸嬉皮笑脸,好似无事人般。

“你刚刚是去见鬼了还是,跟着了魔似的,差点没把我吓死。”方夫人给丈夫递了干净的衣裳,随口抱怨。

“夫人真是明察秋毫,连我见鬼你都知道?”方有信被妻子瞪了一双白眼。

“看你那笑得贼眉鼠眼,还事关重大,我看你是色心比较大。”方夫人一把揪住丈夫的耳朵,厉声道:“快说,刚刚是不是见那个小娼妇了。”

方有信那官见愁的威严在妻子面前顿时变成了妻管严,他捂着耳朵哀嚎“夫人饶命,我哪有见什么小娼妇,我见的是个男人。”

方夫人怒目,揪得更用力“什么!男的你也要?”

方有信急得满脸通红“怎么可能,我是去谈正事的,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方有信说完,见妻子一顿,手也松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对妻子毫无隐瞒“我也不瞒你,刚刚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那人说兴勇侯要叛变,我怎么能不追着出去。”

方夫人立刻否掉他的说法“兴勇侯可是万岁爷的臂膀,怎么可能叛变!”

方有信对妻子如此信任严恺之觉得有些酸酸,撇嘴道:“对方可是拿了证据,否则我也不会相信。谁不知道兴勇侯和皇帝的关系,那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要说他叛变,还不如说世子有异心。”方有信在家里说话都是百无禁忌,为此他也不爱卖太多奴仆,省得被人搬了是非。

方夫人没有理会他的妄言,脑子只盘旋着一个念头“什么证据?”

方有信收起了玩笑嘴脸,严肃地道:“陵京参将靳昭成不久前潜回京城,有人亲眼看到他去了兴勇侯府,随后,待他返回陵京,陵京就开始整顿军纪,封城练兵。而巧同时,多罗王又传出病危的消息,平洲又出事端。”若不是那么多证据搁在眼前,方有信也绝不会相信严恺之有乱臣贼子之心。

“那又如何,陵京不是严素的旧守城,靳昭成不过是念旧主之子罢了。”在方有信的调教下,方夫人对朝廷大事也都说得上七八。“难道多罗王还能是兴勇侯让人害死的啊?”

“自然不是,可你别忘了,他妹妹如今可是在多罗!”按多罗的风俗,父死,妾是可以留给兄弟儿子的。如若严恺之真有乱心,让妹妹勾搭上新王,再加上陵京兵力,虽不至于篡位谋权,可是自立封王也并无不可。况且,严素的死,方有信心中有数,他不敢保证严恺之并不知情。

如果他真想为父亲报仇,以他的实力,再加上兴勇侯夫人的关系背景。

方有信大惊,忽然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了。如今的兴勇侯夫人既是李阁老孙女,又是定西侯义女,而且她对严恺之的感情是众所皆知。如果严恺之利用她,把川北,闾阳甚至凉城一带连起来,京城就岌岌可危了。

尽管他努力说明严恺之叛变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再小的可能他都不能坐视不理,至少他得让皇帝知道。

方夫人看着丈夫表情变得凝重,眼睛也潜意识地眯成一条线,心里一阵咯噔,知道他一定心里有想法了。她紧张地握着丈夫的手,问了一句:“你是要参他?”见丈夫似有意外又感惊喜地点点头,方夫人皱起眉“万岁爷会信你吗?那万一被反扑过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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