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亦砚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喜欢她?”
莫潇犹豫了片刻,回答:“是的,我对她有些好感。”
“莫潇啊,你看人的眼光向来不错,你说她不会,那一般就不会。可是一个人的眼光再好,也经不住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能把全部赌注都下在一个地方。”
“您说得对,可是她问了关于秦卿的事,您却直接回答了,我以为您相信她,觉得她一定不会把这些事张扬出去。”
容亦砚微微一笑:“我给了她一张支票,她收下了,她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我就告诉她真相,这是我们之间的互相试探。”他直言不讳地告诉她真相,便是在旁敲侧击地告诉她,他这是给她机会,对她绝对的信任;而柳葭收下支票,便代表她意识到这信任,她收了钱,便不会反悔。
“她不在乎钱,她从头到尾就只看那张支票一眼,不在乎钱的人是很难被控制的,她所做的事,并不是趋从利益,就很可能会做出让人预料不到的事情来。我是不会让整盘计划因为一颗棋子有了偏差,她的存在与否,对于我的计划其实都不会产生太大影响。可是如果她敢毁约,等待她的将是十多年的牢狱之灾。”
他给她的那笔钱是有问题的,如果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那么她完全可以带着这笔钱全身而退,如果她在中途反水,她将面临经济调查,这么大的数额,作为经济犯起码也会被判到十年以上,到时候,一个坐过牢的经济犯所说的话,谁还会相信是真的?
——
柳葭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做着噩梦,梦里是容以诺那张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脸蛋,那两只大大的空洞一般的眼睛;还有容谢,他用那种有点阴郁、又十分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惊醒的时候,睡衣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一定会下地狱。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地狱的存在。
她走进公司大厅时,正好有一架电梯到,她抢在电梯门关闭之前赶了进去,只见容谢正站在电梯里。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臂弯下还夹着一大叠文件,可这样的姿态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风流雅致。他看着她,微微笑道:“早。”
柳葭也回以一笑:“早。”
容谢探究地看了她一阵,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被他昨晚反常的表现所惊吓到,他微微松了口气,问道:“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就是我们两个人。”
柳葭侧过头看了看他:“你说错了,是我请你吃饭。”
“是吗?”
“你忘记了吗?海鲜大餐。”
容谢笑了笑:“对啊,我都有点昏头了,你明明还欠我一顿饭。”
正好电梯也到了顶楼,容谢按住开门键,让她先走,然后自己才走了出来。柳葭在楼梯口跟他道别:“那就晚上下班见。”
容谢微一挑眉:“晚上见?你怎么就知道今天我就没别的机会跟你见面了?”
“因为我上午要出去拜访客户,刚巧早上医院又打电话给我,说我妈妈要见我,我中午要赶去医院,下午还有一个客户要见,等回到公司怎么也得快下班了。”
她能忙碌成这样,也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开始觉得,是否自己给她的工作量安排得太大了?
柳葭伸出手去,在他的手臂上轻轻一推:“我整理点资料就走,你千万不要忘记跟我约过了。”
容谢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有点舍不开松开:“晚上你准备请我去哪里吃饭?要不要我提早去订位置?”
柳葭笑着抽回手:“保密。”
——
早上在她来公司的路上,医院突然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她的母亲似乎有点发病,非吵着见她。柳葭这两天已是身心俱疲,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头疼欲裂。她上午见完客户,便驱车往郊区赶,很快便到了那家精神疾病康复治疗中心。
今天是工作日,并非周末的亲人探视时间,她在传达室外跟看门老大爷磨了好一会儿才被放进去。她直接去找了主治医生:“我妈妈的病情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她,眼里有些同情的神色,她从接手这个病人开始,来探病的永远只有柳葭。她可以说是看着柳葭从小女孩慢慢长大的。她请柳葭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才缓缓开口道:“最近的病情又开始有点反复,我暂时也没弄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这次的情况并不算太糟糕,她记得你是谁,还一直闹着要见你。”
柳葭想了想,苦笑道:“大概是最近,又到了我妈妈跟我父亲当年闹翻的时间了。”
医生点点头:“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柳葭道:“其实我应该在回来的第一天就来看她的,不过那个时候突然有事……我父亲在非洲做疾病支援,感染了当地的传染病过世了,这个消息,我不知道该不该让我妈妈知道。”她其实有点拿不准,也许她妈妈知道这个消息会非常痛快,又或者非常伤心,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复杂,过去有多爱,后来便有多么痛恨,可是一旦人不在了,也许恨意也就不再了。
“这个……我建议你还是隐瞒着不说比较好,毕竟说出来之后,那结果如何,谁都无法预料。”医生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是非常坚强的人,这么多年了,都要你一个人扛着……”
柳葭忽然又想起了容亦砚昨晚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所受到的伤害,如果不靠自己讨回来,是没有人会帮助你们的,旁观者最多不过是怜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太多人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她,可是同情又有什么用,没有人能够帮得了她,最后还不是要她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