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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第1页）

陈错自己都说不清这一次到底是为了飞升还是为了向世人解释传言的荒谬，他掂量了一下那面具的重量，最后无言地戴在了脸上。

吹笙的，敲鼓的，驱傩的场面一向热闹非凡。

那些饱受战乱和天灾之苦的百姓们都纷纷向这边涌来，祈祷着仪式的灵验。而站在“厉鬼”对面的祭师穿着血色的衣袍，手持一把长弓，弓上搭着利箭。仪式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驱傩击鼓吹长笛，瘦鬼染面惟齿白。暗中崒崒拽茅鞭，裸足朱衫行戚戚。

“厉鬼”在祭师的追赶下踉跄前行，惊恐回望时，却见祭师已经搭好了弓箭。

面具之下，陈错听到了百姓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但他本已经放在面具上的手却迟迟没有动作。因为他早已瞧出了那祭师手里的弓箭并非装模作样，而是足以致命的利刃。

哪有驱傩仪式会真的搭箭射杀厉鬼？

可正如世人未曾想到这场仪式驱的是孽龙真身，孽龙也未曾想到这驱傩迎神迎来的是真神。

隔着一层面具，陈错清楚地听到对方开了口，“你化作孽龙便已是作恶，借百姓的苦难为自己积攒功德更是天理不容，竟还敢在世人面前展露真身？”

陈错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但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而伴随着一阵箭响，他脸上的面具应声而裂坠落在地，

陈错本以为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怯懦卑微的孩童了，这次来到人间也是为了在世人面前展露真身解释真相，可就在他的模样真的暴露于世人眼前的时候，那打从心底里升起的，对神明的仰视，还是让他显得那般手足无措。

他很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上一句。既是对世人，也是对神明。

可对面的神明却对他这副姿态嗤之以鼻，厉声训斥着他的不自量力。

“你以为救助几个凡人便是天大的功德了吗？以天下人的苦难来圆满自己的私心，这样也能称得上积德行善？”那神明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仿若高山上的寒冰，句句刺骨，“你生来便没有修道成仙的命数，得了那明珠不过是个意外，若非你自身贪心，也不至于就此化龙。做条孽龙也罢，竟还痴心妄想。你若是得了道，真正的神明又成了什么？”

所有的功绩一抹勾销，所有的勤勉被贬低得一文不值，这声声质问让陈错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落荒而逃。

哪怕是被地主家的家丁追着的时候，他都没有逃得这么狼狈。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他不知自己该逃往何处，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奔跑着，而这一次他的手中甚至没有那一丝能够为他照明前路的光亮，仿佛天地又变为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和光！”

最终让他停下脚步的是这一声呼喊。

陈错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似的，倏然顿在那里不动了，他疲惫地转身看去，却见一个地仙正在朝着远处招手，像是在喊着什么人。

“和光！”地仙又喊了一遍。

陈错这一次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快步走上前，瞪着猩红的一双眼，揪起了那个小小地仙问他喊的人是不是和光。

地仙纳闷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否认，“就是那个和光啊，被贬下凡的那个。”

这就没错了。

放下地仙的陈错几乎是有些忐忑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来者，那是个相当年轻的男人，生得清俊文雅，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

明明年纪差不多，但早已记不住和光相貌的陈错还是迟疑了一瞬，在他的记忆中，那个神明明明没有这么高，也没有这样夺目的一张脸。

他不禁开口问了一句，“你就是和光？”

无所事事的遮莫本是为了图个清净而来，不愿意与人扯上关系，一听有人想找自己，本能就想撒谎否认，可是手还未抬起来时，脑中便不自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上一次随口说谎的下场。

犹豫须臾，他觉得自己这一次还是应该诚实一点，于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是，我就是和光。”

明珠（5）

“和光”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却对他所说的过往毫不知情。

“有过这样的事吗？”遮莫纳闷地挠挠头，死活都想不起来这段经历。但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虔诚又笃信的眼神，他实在是无法怀疑这事的真假，只能当做自己忘记了，毕竟这已经不是他忘记的第一件小事了。

只有陈错为了再次见到“独属于”自己一人的神明感到万分欣喜。时隔多年，明明自己也已经得道了，但在面对和光时，他永远都是那个孤独无助的孩童，几乎是用仰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

即便这期盼了多年的再次相见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但能让他再次见一见和光，他已经心满意足，甚至因为大喜过望而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听说对方要去一个铺子看看，才大着胆子提出与对方同行。

遮莫一向独来独往，可见他如此期待，也并没有反对。

陈错就这样见到了一个好似人间柜坊的铺子，只是彼时的它还很简陋，孤零零地伫立在荒郊野岭，甚至都未挂上一块匾额写上铺子名字。

可是遮莫却对这里非常满意，还详细地给他说了说这柜坊存取货物的规矩。陈错听后不由得摸了摸身上，想着自己来都来了，不如也存些东西进去。可是遍寻全身之后，也未找到一样像样的东西。值钱的没有，有用的也没有。

想当初第一次听说和光是武神的时候，他便也决心要做武神，可是哪有武神连自己的兵器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