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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林龙可不像沙庆那般空口白话,既撂下了狠话,势必来我们麻烦。”
“不错,区别只在于他的报复会是十年不晚,还是从早到晚。”
“哼,要想从早到晚,也得有那本事。”
“我同意蒙大哥说的,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玉林龙不是君子,可眼下势单力孤,要是梗着脖子和我们斗,与送死何异?”
“我也同意这观点,近几日里他不会来自寻死路。”
辰时一刻。
平日间这时候,染坊中的姑娘们该已完成洗漱早餐,有条不紊开始漂洗染晒等生产工作,正是喧闹繁忙的时段。
而此时除了正中厅堂处传出的五道交谈声外,整座染坊却显得异常静穆。
对于在镇上偏处一隅的染坊来说,厅堂中五人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但此刻这三女二男却完全没把自己当作客人看待。
或坐或站或来回踱步,各抒己见,对厅堂外传来的零星杂声置若罔闻,全然不怕隔墙有耳。
厅堂内正在交谈的五人赫然正是由冰忆领衔而来追寻玉林龙踪迹的散人居“擒龙小队”。
负手立身、眉心有颗细小朱痣的中年男子是同阿亮阿梅创办起散人居的元老冰忆。
短柄方锤垂立脚边,大马金刀坐在椅櫈中仰头后栽的短方脸壮汉是蒙邡。
端坐椅中、身着皂衣的万俟夫人身材要娇小些,隐约可见从骨子里透出的雍容气质,投身江湖前多半是某个郡望世族的千金小姐。
不知疲倦在厅堂中走来走去,及腰长一跳一跳、一对秋水长眸似是会说话的青袍女子是道义盟南宫雁亲侄女南宫涵雨,也是昔时南宫世家中现今唯二混迹江湖的南宫子弟之一。
靠身在椅背上、神色恬淡的绾衣女子则是进入居的墨漓。
五人来此所要擒杀之“龙”即为玉林龙。
许是玉林龙贵人多忘事,也可能是散人居将个别与红衣教积怨久矣的仇旧恨都算归玉林龙身上,总之能让不惹事却不怕事的散人居专门出动五人来擒杀他,实可谓劳师动众。
不过对于这条玉泥鳅老早就备好的退路,散人居五人能找到这处大染坊来,也有些运气成分。
九莲山大战之后,五人先是随大部队从莆田郡退到有福郡中,休整了一日才出南下。
一路走走停停,生怕错漏了什么蛛丝马迹,直至昨日午后才到达洛江镇。
在客栈打尖时偶然听闻镇上东南角的大染坊中住有颇多姑娘,却基本足不出户,鲜为外人所见,遂留了个心眼,特来探查一番,没想到得来不算费功夫。
只是这意外收获中还有个意外现,他们现这染坊中不仅藏有玉林龙,还有前红衣教戊堂堂主沙庆。
对于曾经在红衣教中专司暗杀职责的戊堂,任何前九州四海两盟的帮派或多或少都有成员折在戊堂杀手手上,要是没碰上倒也罢了,既然近在眼前,散人居众人实在没想出放过沙庆一马的理由。
奈何五人刚经历了场生死大战又一路舟车劳顿,为求一锅端了了事,不敢着急动手打草惊蛇,便想着养足了精神再来收拾二人。
众人也怕夜长梦多,都没敢睡迟,次日早早出门准备。
为此特意兵分两路,冰忆和蒙邡两个轻功稍差些的径直赶往染坊外围蹲守。
而万俟夫人、南宫涵雨、墨漓三女则兜了弯去买众人吃的早点。
可正所谓人算不如算,五人这一前一后的功夫好巧不巧被玉林龙抓住了时间差。
在冰忆和蒙邡赶到染坊后,正听得沙庆在庭院中自言自语,玉林龙不知所踪。
墨漓三女则是机敏现了玉林龙的行迹,组织了次简单的伏击。
结果倒是殊途同归,不管是玉林龙还是沙庆都从散人居众人眼皮下溜了。
不同之处在于,沙庆走得更直接些,见到来人是冰忆和蒙邡后,带着满脸讥笑扬长而走。
玉林龙虽从巷弄中走脱,但还是在墨漓三女的合围下吃足了亏。
不仅包袱被割破,落下了几瓶珍贵药丸,肩部也被划出了条伤痕,中了蛊毒。
对沙庆和玉林龙来说,五人是实打实的不之客。
可对染坊姑娘们而言,五人则是救苦救难的大恩人。
红衣教之所以能成长为动摇中州经济的庞然大物,诸如染坊这类鲜为人知的私产只多不少。
由辛堂所经营打理的固定资产中,有不少私产明面上与红衣教并无瓜葛,而且这些私产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面做着日常行当,一面当做教训基,为红衣教不断输送鲜血液。
随着辛堂覆灭,庚堂接管过大大小小的资产,玉林龙便也顺理成章接掌了不少私产。
这座染坊只是其掌握在手间的退路之一。
要是红衣教没有走到和中州江湖决一死战的步,染坊姑娘们所过的日子倒也稀松平常,除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外,顶多就是受些苦习武学艺,尽管没有什么自由可言,却衣食无忧,只要一年期满即有机会受召进入各分舵,所积累下来的月钱还是能花在自己身上、不会毫无用武之。
可为布局九莲山一役,红裳非但人尽其用,全教上下的资源也毫不吝惜砸出,对于闽红衣教所属产业当其冲,人尽皆知的是断盐一事,不为人知的便是这些私产现银已然挥霍一空。
此处染坊本就只从事生产事宜,成品均统一由专人来收走售卖,约每半月一次。
然而这大半月来始终无人前来运走布匹,几无周转资金的染坊逐步难以维持日常运转,不明所以的染坊姑娘们不得不先自掏银钱来保障基本生活。
人心惶惶之际,玉林龙和沙庆的到来让姑娘们一度看到曙光,不必为染坊未来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