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放歌道:“赶鱼进来可比赶鱼走难得多。”
萧银才道:“所幸池塘中还有足够诱人的鱼饵。”
彭放歌恍然道:“是,三枚金印都还在,不过那枚‘行’字印在清苦大师手中,另有红尘客栈那些人护着,想必很快就能带出莆田郡了。”
萧银才微微一笑道:“带出莆田郡不等于再无后患,当然,最好还是让‘行’字印留在莆田郡中才能挥出诱饵的最大效用。”
彭放歌眉梢微挑道:“且不说清苦大师自身便具备极强的战力,单说那红尘客栈实力就不弱于拒北盟三帮中任一帮门,又是由孤心魂带队,不硬碰硬难以留住他们,和他们硬碰硬也非明智之举。”
萧银才道:“这儿不是我的主场,我也不是主角,红衣教比谁都更想把他们留下,我只是帮红衣教带个路,再从旁帮衬一把,人手不必过多,三两台两仪裂魂牛还是得摆出来的。”
彭放歌听言了然,两年前银煞府被端了,可萧银才并没停滞对那大铁牛的开,没了匠才卢班,两仪裂魂牛无法在精巧程度上更进一步,但放弃些机巧布设,侧重于提高灵活性和抗击打能力却不难,他曾帮着银煞门做过试验,用尽全力也需半柱香才能将之毁坏,那皮糙肉厚的铁疙瘩投放到沙场上就是绞肉机,摆放到江湖人面前,一时半会儿没人能够应对,这时候正能派上用场。
“那另两枚金印呢?你也要进行干涉,还是放任自流?”
“‘兵’字印,小白也只说了个大概位置,目前还没有明确下落,便也没法顾及。‘者’字印的争夺最为激烈,现已三度主,但锦衣卫的主力就在浮屠塔附近,多半能收渔翁之利。然而,金印落入第五侯手中于中州局势是最为无关痛痒的。”
“你要帮于添抢这‘者’字印?”
“不错,‘者’字印只要不为于添所得,第五侯都不会上心。军人素来看不起阉人,这也是第五侯的最大弊病,他明明是后来者,却坚信自己的布局谋划足够与于添抗衡。不管‘者’字印中究竟有无断肢重生的秘法,至少能让第五侯提高对于添的警惕,打破表面和气。要让中州乱起来,幽京哪能不先乱。”
其后萧银才又花了一盏茶功夫向彭放歌道明山上山下的形势及其打算。
总体说来,便是以帮衬红衣教为主,让还没下山的下不了山,进了莆田郡和还没出郡的都往山上赶,再把红衣教、东瀛、第五侯、于添乃至九大家各方面此番所藏后手统统逼出来,让他们杀成一团。
彭放歌原本不会问这么多,萧银才原本也无需向彭放歌解释得如此细致。
但二人似已认定这将是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番谈话,故而都恨不得将肚子里的话道尽才肯罢休。
彭放歌道:“你还是对我隐瞒了一事。”
萧银才苦笑抿唇,不想开口,也不希望彭放歌问出口。
彭放歌继续道:“山上起码还有两百来个村民,你真不给他们留条活路?”
萧银才坦言道:“上本就不公平,郡中大部分百姓已撤走,他们既没命遇上像听雨那五个一身正气的狠人,那么已受了三日折磨的他们已很难再面对更多利用他们为饵为质的惊吓和折辱,他们本也很难活下去。”
彭放歌喘着粗气,对着萧银才怒目而视,正要表明态度却遭萧银才出手突袭!
随着眼前一黑,全无防备的狂狮昏沉倒下。
萧银才忙用身体支住对方,唤来云小白,说道:“叫些人把他送出莆田郡!”
……
……
眼见着彭放歌被送走,萧银才终是露出了惯有的淡笑。
知道你劝不动我,知道你不会帮我,也知道在得知那些村民必有一死时你甚至会不惜和我翻脸。
但,我真的需要留个人来帮我收尸呀。
……
……
红日西沉。
莆田郡中竟是一片兵戈四起、烈火焦灼的景象。
临郡交界处仍隐约可听到郡内交斗喊杀声。
驻守在封锁线上的军兵对此充耳不闻。
姜逸尘睡得不沉,被远方动静所扰,下榻出门,从暗部人员口中得知了莆田郡内正生景况。
为免被同行江湖人或是村民们泄露身份,他和梦朝歌等人临至郡边前便径自离去,再次容伪装,改换从莆田郡西北侧出郡,找到暗部其他联络点歇脚。
神思稍显迟滞的姜逸尘一时不敢置信他们所救村民是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成功逃命的。
被掳上山的四个村子七百多户人家更不敢想象短短三四过后只余七十二人活命。
这与战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