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岁大的小儿能被皇上特意接入宫小住,这是桑枝夏的孩子独有的荣耀。
桑夫人神色复杂一刹,生生逼着自己忍住了感叹道:“能得皇恩如此浩荡,是这两个孩子的大福气。”
“是我冒昧了,还望少夫人见谅才是。”
桑枝夏摇头说了句无妨,静静地看着躺在盒子里的金扣不出声。
场面一时陷入安静,唯独能听清的就是渣爹不断出的嗬嗬声。
桑枝夏的定性远她的年纪,想等她主动开口的人谋算失败,眸底苦涩再多一分,面上也染上了挥之不去的灰败。
桑夫人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垂下头说:“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有几件事儿想跟少夫人明言。”
桑枝夏心说总算是等到了,舒展地靠在椅背上的笑道:“是么?”
“夫人但说无妨。”
“其一,我想让冰柔给少夫人赔罪。”
桑夫人使了个眼色,跟着的人急忙上前把坐在椅子里的桑冰柔拎了起来。
桑冰柔进屋就一直裹着一件宽大的披风,故而桑枝夏也没看出蹊跷。
此时这人被掀了起来,她才注意到的桑冰柔的手竟然是被反拧在身后,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难怪进来以后这么老实……
桑枝夏微微眯眼,桑夫人自顾自的:“这孽女之前与少夫人的过节不可再细究,但之前抄家时对您多有出言不逊,语带诋毁谩骂,实乃不敬之罪。”
“我今日把人捆来,不敢奢求您的原谅,只想让这个不争气的孽障给您叩请罪,也免得来日思及此事心里不安,惶惶余生。”
桑夫人对桑枝夏的称谓带上了敬称。
桑冰柔的表情显然是不愿,憎恨厌恶杀之而后快的怒气从面上崩开。
可她好似并无挣扎的力气,也没出一点声音,轻飘飘地就被人摁得双膝跪在了地上。
桑夫人冷冷地说:“磕。”
桑枝夏眼睁睁地看着桑冰柔被摁得脑门砸在地上,眉心微蹙。
可偏偏这人极懂拿捏分寸,在桑枝夏面露反感之前就顺势说起了下一件事儿。
“其二,我深知早年间与令堂令弟结怨颇深,过错多在于我。”
“故而今日要赔罪的第二人是我。”
桑枝夏正想说你跪我不合适,就看到桑夫人对着谢夫人住的院落方向咣当一声跪了下去。
叩三下,不含糊不掺水,额头在地上磕得相当瓷实。
她甚至还为渣爹对桑枝夏母子三人的漠视磕了三个。
桑枝夏落在扶手上的手指无痕抓紧了扶手。
跪下叩赔罪的人也不用人扶,自己站了起来。
眼看着她要叫其余人出来细数过往罪过,挨个磕头赔罪。
桑枝夏敲了敲椅子,口吻淡淡:“夫人今日来,还有别的事儿么?”
桑夫人面色微僵,站直了说:“有。”
“桑家如今的情形少夫人是知道的,对此恶果我等不敢怨任何人,只能叹一句命数至此,可是家中还欠着户部的八十万两银子,明日交不上罚银,全家都有灭顶之灾。”
“为了能苟延残喘再留得性命,我不得已才来叨扰少夫人的清净。”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