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新还想再劝几句,谁知徐嫣然面不改色地说:“我其实很早就见惯生死了。”
卢新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卡在嗓子眼。
他还听到徐嫣然低低地笑出了声儿:“师父说用医用毒都从性命为先,一人恶百人难活,一恶死,百善得存。”
“无辜者当救,罪该万死的恶人不必怜惜,死有余辜。”
“我试毒试药都是在活人身上试的,就那种恶贯满盈的山贼,或者是奸淫掳掠的恶人,这种人的哀嚎我听过无数,也亲手了结过很多。”
齐老把这样的恶人抓来不直接杀死,把人圈在一处遭受比活着更惨痛百倍的痛苦。
这些惨痛都是那些人该得的。
是他们为自己的恶行必须付出的代价。
徐嫣然自打跟着拜齐老为师后,一直就是这么学的。
所以她辨别不出孕脉,因为这样的脉象她压根就不曾见过。
卢新死活没想到这看似柔弱无害的小姑娘竟有这般心狠果断,暗暗敛去了庇护之心苦笑道:“听姑娘这意思,家里人大约是不知道这些细节的,你也不必与人多说。”
“姑娘只管放心,就算是姑娘不敲打我,我也不会出去多嘴的。”
徐嫣然露出个温婉的笑客客气气的福身一礼:“那就有劳卢副将军遮掩了,感激不尽。”
卢新被她这可称剧烈的反差弄得哭笑不得,急忙侧身避开徐嫣然的礼,失笑道:“我知道什么该说,姑娘尽可安心。”
徐嫣然满意一笑转身就走,粉色的裙摆上都不曾沾染半点血污。
陈允对着卢新抱拳致意,笑得没心没肺地跟上了徐嫣然的步伐。
徐嫣然还很谨慎地说:“去换身衣裳,别带着血腥气进去免得冲撞了。”
陈允抱着后脑勺乐呵呵的:“好。”
“不过嫣然姐姐,你下次试毒的时候还带上我好不好?这玩意儿可太有意思了。”
徐嫣然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带上你可以,不过叫姐姐不行。”
陈允是个没出息的,半点磕巴都不打立马折腰:“姑姑,你就带我去吧!”
卢新在反复咂舌后又重新归于平静,转头再看向血色满地的院落,不由得低声笑了。
难怪将军敢在壮年就想激流勇退,原来如此……
外院的后续被处理得干净又利落,甚至连半点可疑的血迹都不曾留下。
而托扔出去的那些尸的福,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别庄都散着一股无人敢来打搅的安静和谐,甚至连刺客闯入的身影都彻底消失了。
在别庄内的人难得享受了几日祥和。
与此同时,远距岭南数千里的江遇白要笑不笑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和尚和书生,声调嘶哑宛如烧红的铁片滑过:“事到如今,二位还想瞒我什么?”
以触地的人没有说话。
江遇白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大怒:“你们到底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父王到底怎么了?”
“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人要跟我说实话吗?!”
江遇白怒不可遏地掀翻了小桌案,歘一下抽出长刀抵在书生的脖子上,字字泣血含怒:“说!”
“我父王到底怎么了!”
“再有半点隐瞒,今日谁都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