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路微,在买卖过程中,受到欺骗的一方终止交易行为,是非常合法也非常正常的。欺诈的一方并没有资格在事后纠缠受害方,甚至企图质问受害方为何要停止受自己侵害。”顾成殊平淡地说完,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她,等待她的辩解。
“我欺骗你,我欺骗你什么了……”路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母亲要找的人,并不是你。所以即使我要结婚,对象也不是你。”他的目光终于开始变得冷峻锋利,嗓音也变得更加低沉,“如果你无法给出证据反驳我的话,那么我会认为,你捏造了我母亲的遗言。”
然而没有,因为没有办法回击。
路微脸色惨白,用力呼吸许久,硬生生压下自己的悲愤与恐惧,用颤抖的手拉住他的衣袖,以哀求的口气问:“成殊,毕竟我们是差点牵手步入结婚礼堂的人,难道我们之间,真的不存在任何感情吗?”
顾成殊的目光定在院子的树冠之上,风吹过来叶面片片翻转,反射着灿烂明亮的光线,让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语带嘲讥,缓缓说:“并不存在。”
路微全身脱力,簌簌发抖地靠在门上,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盯着这个本应成为她丈夫的人,口中一字一句吐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我早已与你开诚布公谈过,我要和你结婚,有很多原因,但和感情无关。而且,我选择与你结婚最重要的理由是什么,你也十分清楚,很可惜,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却还企图欺骗我。现在我已经知道叶深深的存在,你却还来问我,我们之间是否存在感情。”顾成殊唇角微微上扬,吝惜地露出半抹笑意,“那么我问你,你自己认为呢?”
路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是流着眼泪,用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尖锐声音,问:“所以呢?所以你不会和我结婚是吗?你准备去找谁?郁霏?还是……还是叶深深?”
叶深深。
这三个字陡然从路微口中吐出,让一直蹲在外面发呆的叶深深乍然一惊。她下意识地抱紧自己怀中的包,无措地站了起来,不明白这两人提到自己是为什么。
透过院子的栅栏和灌木,她看见站在日光下的顾成殊,就像蒙着一层灿烂白光。这么灼热的天气,这么明亮的身影,他的声音听来却冰冷入骨:“你说对了,就是叶深深。”
叶深深正在情绪低落恍惚中,压根儿没听清前一句,只知道他们的对话中居然提到了自己。她又疑惑又忐忑地探头,企图探听一下他们谈论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然而路微终于再也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地握着双拳,拼命咬着自己的下唇,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顾成殊转过身向自己的车走去,打开车门时,抬眼看见了旁边的叶深深。
她正尴尬又紧张地抱着自己的包,局促地站在门边,显然对于自己把两人的对话听到耳中、又被当场撞见这种事情,窘迫不已。
顾成殊的目光在叶深深身上停了片刻。她穿着一件蹭脏了的雪纺印花连衣裙,版型糟糕,走线歪斜,蕾丝微微卷缩,怀中抱着廉价包,脚上的凉鞋也明显是地摊货。小小的树荫遮不住她站着的身躯,她脸颊蹭了几块灰,鼻尖上蒙着一层细细的汗珠,尚未消肿的脸在阳光下晒得红红的,加上几块淤青,实在是不堪入目。
他凝视着她,张了一下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放弃了,只是面无表情地上车,重重关上车门离开。
叶深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开,然后又迅速想起自己蹲在这里的原因,赶紧冲进门向着路微跑去:“路董,请您再考虑一下我……”
话音未落,老金已经干脆利落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往外一推。
铁门轰然关上,她差点被卡住鼻尖,不得不退了一步。
她大急,隔着铁门看见路微脚步虚浮地走上台阶,她赶紧扒着铁门大叫:“路董,路董求求您了……”
听到她喊叫的声音,路微终于回过头来,她甚至还疾步跨下台阶,指着叶深深的鼻子,面容扭曲地大叫:“叶深深,你给我闭嘴!”
路微是青鸟的大小姐,也是执行董事,向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优雅冷淡,叶深深从未见过她如此狰狞的表情,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辈子……我路微最恨的人,就是你!”路微咬牙切齿,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几个血洞来,“叶深深,你是想看我笑话?还是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她莫名其妙,没有听见刚刚两人吵架内容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你要是还想活命的话,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叶深深嘴唇颤抖,用力咬了咬,才又颤声说:“可,可是我之前在青鸟实习……”
“滚!给我滚!”路微失控地大叫,甚至冲上来,狠狠地踹了铁门一脚,踢得沉重铁门一声闷响,她自己也是披头散发,毫无半点往日的淑女风范。
叶深深终于退了几步,然后狼狈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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