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李元吉缓缓开口道“元吉……多谢宇文将军一番苦心了。”
宇文歆道“卑职奉陛下之命辅佐殿下,自当尽心而为。”
李元吉道“只是将军时常提醒本王多读史,以史为鉴,本王……本王不想看到父皇苦心筹谋得到的半壁河山拱手送人,更不愿后世之人读史,将父皇与袁本初刘景升之流相提并论。”
宇文歆出了一声长叹。
李元吉又道“大哥既然不在了,本王身为幼弟,便视三哥为长兄。宇文将军,请您与本王一道,为父皇,为大哥,为李唐天下,清理门庭,扫荡狼烟!”
他说得斩钉截铁,似是下定了决心,我稍稍放了心,便听宇文歆道“无论殿下如何决定,卑职仍是那句话,尽心而为。”
老爹没有看走眼,宇文歆的确对李元吉忠心耿耿,此前的计议,想必也是为了他好。
李元吉和宇文歆一同出了书房,留下我一个人,等了很久,直到入夜,李元吉才回来。
“大哥,此前我太鲁莽,三哥会不会多想?”他指的当然是故意拖延粮草的事。
我摇了摇头道“来此之前,我已经替你解释过了,你放心。”
李元吉舒了一口气,道“徐将军传来军报,说他在介州城外与李世民的军队遭遇,已经交锋过,只是兵力不足,只可勉力抵挡一阵,我已命介州城中军队为后援。”
我点了点头,笑道“论及行军打仗,你不比我差,这些事你自己忖度便可,我要走了。”
李元吉道“大哥要去哪里?”
我想了想道“长安。”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长安?大哥,你去长安,岂不是送死?”
我道“放心,大事未定,大哥绝不会鲁莽行事。”
李元吉道“大哥去长安干什么?”
我笑道“报平安。”
李元吉道“大哥,一路保重。”
离了晋阳,我一路走,一路想着除了入宫见老爹,还要做点什么。
长安城不出所料,来往行人的盘查都十分严密,我一路风尘,身无长物,根本就像是乞丐一般。
路过的时候,守门军士拦住了我道“喂,哪来的?”
我哆哆嗦嗦地答道“将军……小人自河东逃过来的,那里乱得很呐!”说着将脏兮兮的手伸向那军士。
那军士连连后退,他身后的同伴笑道“我说邵大哥,何必跟个叫花子一般见识,当心脏了你的衣服!”
好几个人都起哄笑了起来,那被成为邵大哥的人嫌恶地挥了挥手道“赶紧走赶紧走!”
我进了城,现人们大都健忘,数月前的乱况已经看不到影子,一街一道,都像是从未生过任何变故一般,人们该喝茶的喝茶,该饮酒的饮酒,该谈天说地的,仍在茶楼酒肆里高谈阔论。
我,老爹,还有在那场变故中逃离长安的人们,似乎被这座城忘却了。
杜康居中的客人也不少,我坐在杜康居门外的台阶前,夏日的黄昏依旧很热,只有屋檐的阴影给我挡了些许日光。
杜康居的伙计送往迎来,客人们进进出出,偶尔有瞥见我的人,也都嫌恶地转过头去。
暮色已降,杜康居到了打烊的时候,那伙计见我还坐在门前,走到我近前道“这位先生,要是饿了渴了,我们掌柜的好心请您去喝一杯酒。”
我一抬头,那伙计端着一杯水递到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