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听见在这间并不大的房子内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一个矮个子,盘着头,围着围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她一见到我们,五官拧成一团,大声质问:
“余光耀,你今天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我,我面试去了!”
“你又骗我,我今天在附近可是一直盯着你,你根本就没走远,怎么面试?”
“妈,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跟着你怎么了?自从你丢了工作之后,你就再也找不到了,你之前那个工作挺好的,一干就是两年,为什么要辞职?”
“妈,我都说了是裁员,大环境不好!”
“那为何偏偏裁的是你,而不是别人,还不是你能力不够!”
“我,我都说了这种事情就是随机的!”余光耀的语气中充满着一种哀求。
突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两鬓斑白带着老花眼镜的男人,他全身的皮肤黝黑,短平头加上深黑的镜框更加凸显他的威严,他随即附和道,那声音似乎充满着无上的权威:
“你就别找借口了,人不中用怪刀疼,你就知道读死书,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研究生也是白废,还不如人家李喆混的好,他虽然学历不高,但性格好会挣钱还有那么漂亮的对象。平时就教育你性格要开朗点,圆滑一点,多和领导搞好关系,可你就知道埋头做事,不知道抬头看路,看来平时对你教训少了!”
“爸,那些溜须拍马的有什么,没什么真本领罢了!”
“你放屁,和领导同事搞好关系也是一种能力,你只是在为你的不善交际找理由罢了,还敢在这里狡辩!”说话间,他的声音高亢了几分,气得站起身来,抄起桌子上的衣架,朝余光耀走来。
只见他本能般的用双手护住脑袋,蹲在地上,眼见那个被撇弯的金属衣架要落到余光耀头上的时候,苏晓晓急忙上前阻止,准备用手擒住对方的手。
她的度非常快,但我分明看到她似乎抓了一个空,明明捏住了对方的胳膊,但衣架还是稳稳落到余光耀用来防御的手臂上,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接着又是数次的抽打,我分明看见他的胳膊上,脸上,背部,遍布红肿的线条。
“你够了!”苏晓晓大喊一声再也忍不住一脚朝中年男人踢过去,没想到她竟然从男人的身体中穿过去,一脚把椅子踢翻在地,我这才意识到事情变得更加诡异。
“晓晓,那只是一道虚影,我们对余光耀的父母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他们也看不到我和你,也许这只是某种残影!”
“什么意思?”
“刚才我就一直在思考,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逼真的景象给震惊到了,无论我们看到的是镜子中的景象,还是现在无法解释的残影,我想这些古怪现象只是为了给我们展现某种东西。”
“展现什么?”
“记忆,余光耀的记忆!”
“啊,但余光耀是真实存在的啊!”说着她将蜷缩在墙角惨叫的他扶起来。
我检查了他身上的红色伤痕,同样存在,那么眼前的怪象就算是记忆,也会对现实产生影响,这一点的确解释不通。
当我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四周的时候,不知何时,屋子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从满是蜘蛛网的窗户外透进的惨淡月光,一股陈旧的气息袭来,四周都是灰尘,再也不见其他人影。
“你没事吧?”我看见余光耀呆滞的目光,准备开灯,可惜这间屋子早就断电了。
“没事,只不过全身会很痛!”
“你爸经常会用衣架打你吗?”
“不,不止是衣架,只要是手能够够得着的物品,都会变成他的工具,有时甚至会是烟灰缸!”
“那你妈妈不阻止他吗?”
“她永远只会那一句话,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我被打肯定是我不听话,惹我爸生气了!”
听他这么说,我大概能够抓住一些线索,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眼前出现一道越来越强的光线,此刻的我们只能看到那两人的身影,光线照射在余光耀的身躯上,能够清晰看见遍布体表的红痕正慢慢变淡。
等到耀眼的白光彻底恢复正常时,余光耀的身躯竟然产生了某种变化,他变得更瘦了,皮肤变得更加光滑,厚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额头,在脸部竟然有少许的青春痘。
“你,你好像变得更年轻了!”我惊讶得脱口而出,等我完全看清楚周遭的景象,突然现周围的装修变得更新了一点,尤其是充满着光泽的木质地板,而且整间屋子变得更亮了一些,这是我才意识到时间生了某种倒流,我急忙掏出手机,现日期仍旧是2o23年9月。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只是凭空出现了很多混乱的印象!”他用双掌抱住头。
从拐角处,走出一个中年人,他手上拿着一叠试卷。
“总分15o,你竟然只考了12o!”
“爸,这次数学模拟测试难度很大,虽然只有12o,但我是全班单科第三名啊!”
“不够,远远不够,你为什么不是第一!”说着,他把那一摞试卷朝余光耀扔过来。
他立即用手去接,我瞥见了黑的红的字迹和线条遍布一张张试卷,那些红色的大叉,像一条条鲜红的伤痕。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拿着试卷的手止不住颤抖,本能般的蹲下身体,缩在墙角,用手护住头部。
只见男人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大吼道:“我带了这么多学生,就你最不开窍,还找借口,作为我的儿子,你就不允许考第二,记住,这都是为你好!”
“爸,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的声音听着哽咽又令人心酸,我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