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们一行人下去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整件事实在太蹊跷了。蹊跷到让他们这一众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几十载的老臣们,细想下来都觉得寒毛卓竖。
要知道能处在他们这个位置,很多时候对危机的嗅觉,都已形成了一种下意识反应。各自商量了一番后,他们决定还是稳妥起见——不管是皇贵妃谋逆,还是中宫一系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整件事就集中在魏王和惠王身上。
如今魏王不在京中,皇贵妃又和陛下一同失踪了,素来低调的魏王妃俨然就成了事情核心点。
对于中宫一系来说,能把孕中的魏王妃以及魏王府的两位小皇孙捏在手里,就是最好钳制魏王的把柄,要想找到失踪的皇贵妃,说不定也要靠她。
同样,如果不是皇贵妃想谋逆,而是中宫一系有别的心思,能把魏王妃护住,说不定就成了他们保命的关键。
这个想法是季忠年提出来的,中间自然少不了有人反对,可反对的赵书杰和陈清华都和中宫一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他人也不傻。虽也有人想保守起见,也就是两不相帮。
但蒋博学较为赞同季忠年的想法,再加上还有季忠年的铁杆工部侍郎纪春德支持他,内不过只有这么几个人,已经去了一半,而蒋博学在朝中向来有常青树之称,他的倾向让几位打算中立的大臣都动摇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都来了。
谁知据说谋逆的皇贵妃竟然在宝月楼,她并没有失踪,而是来探望孕中的儿媳和孙子,这种说法不是不能取信人。
到底是谁在说谎?
总的来说,此刻众人还是倾向皇贵妃一些,因为所有的事都是中宫一系在说,说陛下龙体垂危的是他们,说皇贵妃意图谋逆的也是他们,包括今日假传圣谕召他们来西苑也是惠王做下的。
惠王和陈皇后到底想干什么?
而且静下来心来想一想,陛下虽没有立储,但倾向魏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种情况下皇贵妃为何要谋逆?
须知皇贵妃乃是贫寒出身,魏王也没有得力的外家,母子二人能走到这一步,除了魏王够争气,也全凭着圣心,真谋逆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可这些并不就是说,皇贵妃没有谋逆的可能,只是相对更能说服人一些。
“赵大人,你最好跟我们解释解释?”最先开口的又是二杆子脾气的鲁云博。
赵书杰笑得尴尬:“鲁大人这般说是为何意?本官可是与你们一同来的,来之后生的这些事本官也是一头雾水。”
鲁云博讥诮一笑,虽是没有说话,但所说之言无不在这一笑中。
几乎是顿时,赵书杰身边就空了,只剩下陈清华一人。
陈清华下意识道:“你们这么怀疑赵大人,着实没有理由……”
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倒有人面露欲言又止之态,大抵是有什么难听的话,不好在人前说。
“诸位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贵妃问道。
季忠年也没有隐瞒,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皇贵妃脸色顿时就白了,大声呼了一声‘陛下’,又急道:“诸位大人,孰是孰非自有分辨,为今之计你们可万万别上了某些人的当,这分明是有人意图不轨,却想栽赃在本宫身上。我说今日怎么有人屡屡在我面前提到珒哥儿和玹哥儿,本宫想着多日未见两个孙儿了,就过来探一探,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想把我从陛下身边引开,好行那不轨之事……”
“皇贵妃,你少在本宫头上栽赃!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对陛下意图不轨?本宫与陛下少年夫妻,本宫为何要害陛下?”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陈皇后从门外步了进来,她一改平时温和大度的模样,而是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皇贵妃也不甘示弱,冷笑道:“你为何要害陛下,这事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清楚。”
“你大胆,竟敢以上犯下,藐视我这个皇后,来人——”
“等等。”季忠年站出来打断道,“皇后娘娘,如今孰是孰非尚且说不清楚,娘娘还是不要大动干戈的好。”
“本宫惩治一个以上犯下的宫妃,你也要管?季大人,这事好像轮不到你管吧?”
“后宫之事老臣自然是管不得,但如今陛下失踪,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各执一词,为了避嫌,皇后娘娘还是稳妥起见为好。”
“你——”陈皇后气急,又面向其他人:“诸位大人也是同样的意见?”
蒋博学抚了抚胡须,道:“老臣已经上了年纪,若不是陛下一直挽留,老臣早已致仕。不过老臣觉得辅大人所言甚是有理,皇后娘娘,须知流言猛于虎,还是稳妥些的好。”
“正是。”
“正是。”
其他人都揣着明白当糊涂,纷纷点头。
陈皇后的脸都气白了,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那本宫就先不追究这件事,为了以示清白,本宫就陪着诸位在此等候,等惠王寻到陛下,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等等。”这次打断陈皇后说话的是皇贵妃。
皇贵妃看了看季忠年等人,问:“就惠王一人带着人去寻陛下?”
听了这话,其他人顿时反应过来。
陈皇后勃然大怒:“皇贵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妾倒没有其他意思,不过季辅也说了,瓜田李下惹人嫌疑,臣妾觉得光惠王一人主持寻找陛下之事实属不妥。”